《那时花开》

《那时花开》是理科班学生各类作品中影响最大的一篇。陆行鸟凭借此文一举成为"少女杀手"，收到来自全国各地mm"传情鸿雁"无数。本文故事原型来自于南外98届初三3班，除了个别细节稍作修改，文章几乎全部取材于事实。陈徵即天地游侠，江如丹即一只深沉的猪，申祺即a-ge，而"我"就是陆行鸟自己啦。文章对中学生的心理活动作了细致入微的刻画，文笔清新隽永，堪称理科班传世之作。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唐五代·刘希夷 《代悲白头翁》

一个学校的悠久历史可以用校园内的树作为衡量标准，我想这句话错不到那里。我们的学校历史很悠久了，于是铺天盖地的法国梧桐使我们夏天的体育课过得很滋润，中间夹杂的几棵凤凰树在怒放时也显得风情万种，使得窗外成为上课走神的我目光的焦点。

特别是那些很潇洒的凤凰树，它们是我最爱的校园景观。每每与如丹聊天时，我们总在那棵树下徘徊--就算在不开花的时候，树下的空气也带着微微的甜味。

我想江如丹也一定很喜欢这里。

一

在刚入中学时我深深体会到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小学时的笑傲江湖在这里看来甚至有些可笑。陈徵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前三名，这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几乎等于不可能。班级前十名中九位与我性别相异的事实足以证明这一点。而申祺则是legendary级的人物。她打破了据说自70年以来的本校纪录：蝉联年级榜首近两年之久。在这些天才面前，我的情绪坠入低谷。世界上永远不缺比你强的人，有些人很晚才明白这一点，而我，很早就意识到了。还有友情，开学了一个学期，我竟仍没有一个朋友。我摇摇头，想起了自己小学时的一呼百应，我的心里不免泛起酸酸的涟漪。对我来说，初一是一场噩梦。幸好噩梦总有醒来的一刻。

期末考试三门功课呼啦啦一下子就考完了。考试结束的那个上午，班上活跃着年轻的躁动。小猪兴奋地敲着桌子，熊猫把黑板画得让人一眼看去就很开心的花里胡哨，Fantasy他们一伙架着班头往天上扔，把班头这个奶油小生吓得花容失色。教室里乱成一团，老师们都很知趣地躲在办公室里除了办公室里有空调的原因外他们一定还不想打碎这种发泄式的单纯的快乐。组长扯着嗓子大叫着我的名字让我去打扫卫生。我走出教室，凤凰树下已有一人在认真地扫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江如丹。我静静地走过去，他冲我友好的一笑，两颗白白的小虎牙咧了出来，在稚气的脸上显得特别可爱。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笑也许就是日后我们情同手足的开始。我也回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一边挥舞着扫帚一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当我俩发现我俩的爱好出奇地相似时，惊奇之余开始了对对方更深的了解。匆匆地聊完了一个上午，我方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相见恨晚。分手的那一刻聊的是什么已记不得了，只记得夏日的阳光把青亮的法国梧桐照得透明，树下的空气也就被渲染成草绿色，缓缓地弥散在盛开的凤凰树四周……

于是我便与如丹成了知己。

二

以后的日子阳光了许多。在如丹的感染下，我又结识了许多新朋友，陈徵其实并非像传说中的那样遥不可及：他与我们一样爱看金庸的《神雕侠侣》，他也乐此不疲地大开二十四小时non-stop个唱全情投入演绎熊天平的《愚人码头》，他也会被赵灵儿的凄惨命运感动得默默无语。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但有着过人的天赋与坚定的意志，这也许就是他的出众之处。如丹与陈徵他们那种乐观的态度时刻影响着我，使我每天都有着满满的自信去面对新的开始，于是我曾经不自信的成绩也随着心的开朗而美丽起来。我不禁惊讶起如丹的本领来：他似乎就是为了改变我而出现的。心中对如丹的感激，更使得我俩的友情成为本年级最坚实最牢固最令人羡慕的。

还记得曾经在某个秋日的中午，我和如丹趴在靠窗的桌上，一边享受着沐浴在金黄的阳光中的温暖，一边懒洋洋地听着Discman里齐秦用着他醇美的声音撕扯着《狼》的激情。窗外的凤凰树纹丝不动，只有偶尔树枝末梢的树叶静静地抖动一下，表示着空气的存在。天蓝得出奇，云前所未有地洁白和厚实，立体得像梵高的向日葵。这种云的强烈的真实感仿佛只会属于那离天穹最近的西藏高原。在这个奇特的中午，我发觉了一朵美得出奇的云，于是我对如丹说上天赋予我们的奇迹，如丹笑了笑，挥手对云高喊着，高喊着那些只会属于年少热血的誓言。受着如丹的感染，我也跟着疯吼起来。我想如果上帝向下看到我们俩的傻样，他老人家一定也会乐不可支的。

后来我和如丹都幸运地进入了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复试。临考前整整一个星期的工夫，我和如丹每天都在小教室里天昏地暗地狂啃物理。每天的午餐仅仅是一杯可乐与一份鸡柳汉堡。那时我们也真的有些疯狂了。厚厚的一本辅导书被残忍地分割成若干章节，因为听上一届的学长们亲口传授的经验，两人分工看一本书然后互相教授的效果比一人单干要好得多。于是我和如丹分配着那本拥有惊人厚度的参考书，每天一人两章，上副课时躲在老师的invisible区域偷偷摸摸地"汲取知识的力量"，放学后相互交流。我印象最深的是星期五那天我与如丹呆在教室里直到晚上八点半，研究着一道据陈徵说有相当难度的题目。如丹先解出答案，然后他来来回回向我解释了七遍，每一遍都是那么的苦口婆心。我看着如丹额头上沁出的细小的汗珠，心里都有些不忍再让他费心了，于是骗他说我明白了。哪知他竟反过来要我解释给他听，我没辙了。那道题我是在第九遍明白的，明白的那一刻我和如丹激动地对掌互击。我们相击的那一刻，窗外应该星光灿烂罢。

三

申祺作为一个出色的女生，一直是男生的焦点。她的成绩，她的谈吐，她在校运会上的英姿飒爽，她在艺术节上的能歌善舞。她真的很近乎完美，至少在本班绝大多数男生眼里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在别的学校行情如何，但在本校像申祺这种可居奇货绝对抢手。男生们倾巢出动，闹得本班的绯闻在年级里很有口碑。而那段时间班主任自己也与女友坠入爱江中不能自保，这更是绝妙的催化剂。可怜的申祺什么错也没犯就一下拥有了若干个版本的Tokyo Love Stories的版权，但可能还是以陈徵饰演永尾完治的那个版本最受大众青睐，这足以证明郎才女貌的经典不只属于明清白话小说而至今仍是大众文学的主流。也许申祺觉得只发展一个流言有利于其他版本的自生自灭，也许申祺认为再不表示些什么实在是对不住陈徵的煞费苦心，反正她就真的像谣言里说的一样跟陈徵"每天在教室里一起呆到六点"，只不过需要澄清的是，陈徵是在帮申祺准备化学竞赛。后来两人比翼双飞获省一等奖留下一段佳话恕我略去不提。

然而在某天以后我发现下课时如丹的话少了，不象以前那样到处找人讨论Diablo的隐藏任务，而是定定地朝着申祺的座位发呆，有时甚至整个中午一动不动趴在课桌上作夏眠状--其实是在望着申祺。之后的留心观察使我确定了他在暗恋申祺，很隐晦，而他就这么一直不温不火地保持着这种单相思的状态。陈徵不象如丹那么含蓄，于是他常常因为申祺被我与Rabbit捉弄。每每陈徵惹怒了我们其中的一个，我们就会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她刚来过，留了一句话。"于是陈徵的脸刹时变成和颜悦色，不管手中是《新编奥林匹克物理一万题》还是《大众软件》，他一定会抛下手中的书急切地涎着脸凑过来："她，她说什么？"我就卖着关子："谁？她？什么她？女字旁还是单人旁？"而Rabbit 乘机好好修理陈徵一下，直至他亲口向我们道歉方才誓罢甘休扬长而去留下陈徵一张因被捉弄而愤怒的脸。

四

进了初三，年轻的班主任也变得唠叨起来。教室里局势的紧张使得空气如同汞的密度令人窒息，每天放学前老师总不忘记把中考倒记时牌上掀一页。我讨厌这种逼人的气氛。它让人很小就得做出严酷的选择，不论你是否愿意。有时候，真的，我们还没到能够有所抉择的年龄，我们还年轻，那些咄咄逼人的选择应该离我们很远。

当我把这一切告诉如丹时，如丹在树下苦苦地笑了笑。任何社会都有很多不合理，但社会是需要一定的规则来维持它的秩序的，否则就会陷入chaos中而Game Over，如丹作着手势向我解释道，而我们个体能做的，只有努力地去遵守这个规则，不论它是否合理，因为它现在是唯一的。考试亦如此。

"可是，"我强调着，"难道就只有任其延续下去而没有别的方法改变现状么？难道就听凭它继续不合理下去么？"

如丹用一种可怜似的目光看着我的头发，我忽然感觉他的眼中有一丝对我的涉世未深的嘲笑。我心里泛起一种微微的反感，如丹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种眼神，至少，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看着我。他继续苦笑着："有人会改变这一切的，但不是你我，或者说现在还不是。"他忽然停住了，目光从我的头发上移到无穷远处，散乱而迷茫。我抬头看了看满树的凤凰花，它开得那么坚决，又有些无奈的寂落。我忽然发现如丹已不再是那个与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少年了，他不知何时已失去了那种年少的热血气魄，那种我最景仰的东西。

于是我默默地走开，把如丹一人留在凤凰树下。我回过头，他在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我的心一抽，我们俩已失去了以前的那份默契。

五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谁的错。当初是我鼓动如丹竞选班头。把那个奶油班头挤下台后，我又帮着如丹策划竞选市中学生联盟主席，最终也成功了。也许从那时起，如丹就已经站在远远高于我的位置上接触整个社会了，他因为社交的缘故而显得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其实很正常。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是你太过于敏感了。

之后除了初三繁忙的学业外，我与如丹仍保持着手足之情。他依然前往艺术学院观看我钢琴考级的汇报演出，依然在台下努力地为我叫好，只是不再与我谈起我们以前立下的志向了，而我也尽量回避着这个话题；我依然按时把每期的《散文》给如丹欣赏，只是书中不再夹着我对文章精妙之处的赏析。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中考。

也许在压力下时间流逝得快些，反正中考一刷子就刷过去了，我考得毫无感觉。

六

考完的那几天一直在下雨。我无聊地把电视从channel one揿到无信号，再揿回来，如此反复打发时间。我忽然担心起学校的凤凰树来，那一树火红有没有被雨打落？

之后是似乎无止境地等待。

如丹考了617分，而我只有611，刚好全年级第三十名，陈徵与申祺都在630以上。

领成绩单的那天我看到了陈徵，他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大概是为自己的成绩高兴吧，他是有理由的。后来我看到老班拍着陈徵的肩说："陈徵啊，最终还是选择了母校没去那个附中啊，意志坚定啊。"陈徵又暧昧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在苦笑，而老班大概在肚子里奸笑吧。据说当时附中同意陈徵不参加中考直接保送入校呢。不知学校从中作了什么梗让陈徵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申祺也笑咪咪的很奇怪，但比陈徵好看多了。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611这个分数上本校高中应该没问题了，我安慰自己。其实心里一直很想去附中，为了一个曾经的梦，传闻那里理科全国数一数二，但最终我还是被一句"本校高中20%直升N大学"留下来了。我的选择最终像如丹说得那样，现实永远与理想背道而驰。我不知我何时也变得如此世故了。

我吐了口气，是为初三的辛苦relief还是为我与如丹间微妙的变化感慨我说不清。

七

暑假里如丹打电话来说初中同学要聚一聚，问我来不来，我一口答应。那天公园人很多，但我们依然很开心。我们划船野餐打球吃冰淇淋与铁板烧很是有趣：路边摊比古巨基唱得还诱人，冰淇淋风味很异国。但最难忘的还是在湖上，我们轻轻地划着桨，风从湖上吹过，所以尽管太阳很晒我们依然还是很凉快。收音机躺在船舱里不知谁的衣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音乐。后来我们唱起了歌，那些很古董的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大家的声音都很朴素，很纯。Panda随身的民谣吉他伴奏的声音很清亮。阳光照得我们一个个都很快乐。之后我们集体闯进如丹家继续party。我注意到如丹与陈徵一直绕着申祺转，心里暗自好笑，要表白也要在传说的树下呀！最后不知谁提起了分别，party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尤其是要到附中去读高中的Fantasy他们。大家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忽听见一阵伤感的旋律击碎了出奇的寂静。是熊猫，他的guitar solo是大家公认的。他静静地唱起了优客李林的一首作品《毕业纪念册》：

凤凰花已开放了，空气有夏天味道
与你千日相处时光，从今后变成回忆资料
有相聚就有分离，出发前写歌给你
天空开放给飞翔的年少，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纵有千般百般难舍感情，在这一刻
也必须互道珍重互祝顺利
来路请你千万爱惜自己，勇往直行
我会在天涯一方，祝福你

熊猫唯美的声音孤零零地流淌着。已经有几个一向多愁善感的女生在拿手绢了，我的心也酸酸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挺难受。Fantasy哭丧着脸："大家一定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小猪模仿着他们的口气说："我一定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如丹大概是想调剂调剂气氛，打开了录象机插入一盘录象带，说是每次春秋游拍下的我们的点点滴滴，很温馨。他按下play键，转过头对我们说："一开始是老班，表情不要太搞笑。"忽然他发现众人厥倒，得意地说："怎么样，搞笑吧。"陈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捧着肚子指着屏幕大喊："原来老……老班还会变身，我……我初中三年都没发现……"如丹猛地一回头--屏幕上俨然是怪兽哥斯拉在肆意破坏城市--如丹无语……大家重新打起了精神，给Fantasy那几个"特殊嘉宾"猛灌可乐，说聊作惩罚，于是厕所的客流量仅次于客厅。

大伙散了以后我和如丹踱到一家cafe，要了两杯香槟，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交谈着。当然，从前的志向已不再是话题。天渐渐地暗了，街渐渐地亮了，窗外车水马龙。我忽然感觉到现在的我很形式，因为以前每一年暑假我和如丹都要在一起喝啤酒聊天庆祝自己的成长。 八

进了高中，我与如丹还在同一个班上，陈徵则分到了一班。刚开学的那段时间我忽然听说申祺要飞往澳大利亚，去一个有着听上去似乎很遥远很陌生的考拉袋鼠的国度继续着自己的高中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但陈徵阴着的脸很快让我相信了小道消息的可靠性。这一切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而如丹那段时间竟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我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误会了如丹，但很快我发现每每下课后如丹的目光就没了焦点，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四处游荡着，嘴张得大大的咬着自己的手背。我很想冲上前去扳住如丹的肩膀对他吼一些猛回头之类的慷慨之词把他从梦中惊醒，但我最终还是没有。

如丹后来请了一天病假。我满世界地打电话找他问他得了什么病，之后才晓得他竟然旷课到上海虹桥机场去see her off。

再然后是学生会竞选，如丹与陈徵竟然都出人意料地放弃了竞选，而他们曾经发誓争夺学生会主席的宝座的！我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申祺。还好，他俩都很快接受了现实，渐渐地恢复到原先没有申祺的日子。不过我听说后来陈徵悄悄地问到了申祺的E-mail地址，然后很快地申请上网继续着最新一集的东京爱情故事。

我心里有一种预感：物是人非可能会比我想象中的来得早。

八

高二的文理分科转眼间到了。我始终坚持着理科的主张，而如丹则动摇着表现出对文科的向往。我对他说难道你忘记了初二时我们约定的志向了么？那时你铁了心要和我选择一样的道路的。如丹的眼里浮现出迷惘："其实那时……"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将作出各自不同的选择，而且我们都不再会为了所谓生死知己而放弃自己来维持两人的一致了，也许这一切都是成熟使然。我又想起了第一次与如丹在凤凰树下的邂逅。也许我和如丹还会象以前那样在新年午夜phone对方互祝快乐，但他再也不会在教室里呆到八点为我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解释那些该死的难题了，再也不会与我在温暖得让人流泪的春天里静数分秒的流逝了，再也不会因为第一只秋雁划过湛蓝天穹的身影而与我为自然的美妙喝彩了。那种大人们常说的年轻时最纯粹最感人的友情，那种让人终生刻骨铭心的友情，将如风般离我远去，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如丹选择了文科，我一如既往执著追求我所向往的科学，在理科班里保持着忽高忽低的名次，舐舔着孤寂与失败的伤口，看着陈徵继续在高手如林的理科班保持着第一的优势。我又有了刚入校时的感觉，只是这次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一个叫江如丹的男孩子来帮我完成我曾经的梦想了。

在第二届学生会竞选中，如丹雄心壮志地竞选学生会主席，陈徵依仗着自己骄人的成绩信誓旦旦学习部长非他莫属，我则努力争取文艺部长的位置。我轰轰烈烈地策划了一场校园音乐会，吸引了寥寥无几的听众。但我在过程中发觉了自己的成熟，在投票之前就有了成功的感觉。陈徵想不出什么吸引人的高招，只好莫名其妙地办了一场狭义相对论的趣味讲座，不出我所料，他的上座率比我还低。为了不让陈徵尝受与我一样的打击，我拖上一大帮人去听他所�"趣味横生"的讲座。如丹发挥着自己的领导才能，把自己介绍得有声有色，一时成为低年级小弟弟小妹妹的偶像，一天到晚总能听到清脆的童音喊如丹的大名。结果意料之中，我与陈徵都落选了，勉强笑着去祝贺如丹的胜利。

再后来，我们都在高三苦炼着，希望修成正果。故事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

九

在离开这座朝夕相处近二十年的城市转而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前，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走进学校，走进这给我无数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地方。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满树的知了嚣张地叫着。校园的寂静与往日的浮躁天壤之别，让我恍惚中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唯一能让人感到亲切的，是那些参天大树。仰头看去，脆绿的树叶被烈日打成translucent，清晰得连脉络都辨得出。

还有那些久违了的凤凰树，它们仿佛因为我整个高三的未曾拜访而积蓄着一年一度的美丽，如今因为我的来临而爆发出璀璨的光彩。怒放的凤凰花明亮得让我不敢直视，于是我拣了块干净的地方慢慢地躺下，双手枕着头望着被树们努力遮掩着的天空。一碧如洗，连云都消失得很干净，是一个好天气。

于是无理由地想起了那些曾经阳光灿烂的下午，它们让人慵懒地只想流泪与回忆：秋雁。冰蓝而微甜的空气。校园里三三两两的白衣飘飘的女生。青澄的梧桐。古老的校舍的石壁。还有凤凰树上挂着的如丹成串的笑声，栖息在曾经的花朵上。一切如潮般纷涌沓至。我闭上眼睛，耳边飘着仿佛从极远处被风卷来的若有若无的少年的歌声。那些属于记忆的美丽，或许仍寄存在天堂的某个角落，偶尔伴着几丝缥缈的叹息被捎进我们的梦里，使我们不致遗忘那些曾经的纯真年代。

[后记]：动笔写这篇文章时正值暑假，在大玩Final Fantasy 8。那是部感人至深的大气RPG，特别是结尾处飞空艇卷起漫天花雨纷纷扬扬的那一段。我很想写些什么，可惜我还没有爱情的体验，不知"教人生死相许"为何物，但我还是有被感动的经历。我有好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虽说好到同穿一条裤子有些夸张，但我冷时他主动地借我外套穿还是确有其事的。其实我们俩并没有如文中故事那般淡去，但也确实有过一段时间两人有些陌然。没关系，后来又好到穿一件外套的地步了：）我觉得中学应该是很阳光的一段时间，所以全文的基调还是明朗的。那些曾经的种种不愉快应该有如浮在木匣上的尘埃，挥挥手便烟消云散的。

很喜欢Cranberries，于是就喜欢上了一切美好的事物，没办法。陈徵依然很厉害，他现在进了化学奥林匹克省代表队，算是本校最有希望的新人了，祝他能把那些令我肃然起敬的EBT、阿累尼乌斯方程之流轻松搞定然后进国家冬令营进中国代表队再然后在报纸头条看到他的照片。申祺据说快要回来了，可能是一月份，不知道陈徵会不会从省队里逃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陪申祺呢？今年春节很早，我很快乐，如丹也很快乐，现在花还在开呢，我说。